"李秀芬，你个扫把星！我家明轩要是有个三长两短，我跟你没完！"
刺耳的咒骂声像针一样扎进我的耳膜，我猛地睁开眼睛，入目是熟悉又陌生的土墙和木梁。
这里是...王家？
我坐起身，脑子里像过电影一样闪过无数片段。1978年，我刚嫁进王家不到三个月，丈夫王建国在县里的拖拉机厂上班，我在家伺候公婆和小叔子王明轩。
等等，王明轩！
我猛地想起来，今天是王明轩第一次偷东西被抓的日子！
前世的我傻乎乎地替他背了黑锅，从此在村里抬不起头。婆婆更是借机把我往死里整，说我带坏了她的小儿子。
"秀芬！你死哪去了？还不快去派出所把明轩接回来！"婆婆张桂花的尖叫声从院子里传来。
我深吸一口气，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出房间。
院子里，张桂花正对着邻居哭诉："我家明轩从小就听话，肯定是被这个女人带坏的！她娘家那些兄弟哪个是好东西？"
"桂花，明轩偷的是供销社的布料，这事可不小啊。"邻居王大娘摇着头说。
"什么偷？我儿子那是拿错了！"张桂花瞪着眼睛，"都怪这个不争气的媳妇，在家里净说些歪门邪道，把我儿子教坏了！"
我走到院子中央，声音清晰地说："妈，明轩偷东西这事，我可管不着。"
张桂花愣了一下，显然没想到我会顶嘴。在她印象里，我一向是个老实巴交的乡下姑娘。
"你说什么？"她的声音拔高了八度。
"我说，明轩偷东西跟我没关系。"我面不改色地重复，"您要是觉得是我教的，那就让他自己去派出所解释。反正我没偷过东西，也不会偷。"
王大娘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："哟，秀芬胆子见长啊？"
张桂花气得脸都紫了："你个死丫头片子，翅膀硬了是不是？信不信我让建国休了你？"
"那您试试。"我淡淡地说，"看看建国是站在我这边，还是站在一个小偷那边。"
这话一出，张桂花彻底炸了。她冲过来就要打我，被我一个闪身躲开。
"李秀芬！你敢躲？"
"为什么不敢躲？"我冷笑，"妈，您这么护着明轩，是不是早就知道他在外面干什么了？"
张桂花的脸色瞬间变了："你胡说什么？"
"我没胡说。"我一字一句地说，"明轩这两个月隔三差五往外跑，每次回来都带着好东西。您真以为那些都是捡来的？"
其实前世我就发现了这个秘密，但当时太老实，不敢说出来。这一世，我可不会再当那个替罪羊。
王大娘眼睛一亮："秀芬，你是说明轩早就在偷东西？"
"我没说他偷，我只是觉得奇怪。"我装作无辜的样子，"一个十六岁的孩子，哪来那么多稀罕东西？"
张桂花急了："你别在这里血口喷人！"
"那您去问问他。"我耸耸肩，"问问他那些花布、白糖、点心都是从哪来的。"
这时候，王建国从外面回来了。他刚一进院子，就感觉到气氛不对。
"这是怎么了？"他皱着眉头问。
张桂花立刻换了副面孔，哭哭啼啼地扑过去："建国啊，你弟弟被人冤枉偷东西抓进去了！都怪你媳妇，在家里净教些坏榜样！"
王建国的脸色变了："明轩偷东西？"
"没有的事！"张桂花急忙否认，"就是拿错了布料，被人误会了！"
我冷冷地看着这母子俩，前世我就是被他们这样瞒着，最后替明轩背了好几年的黑锅。
"建国，你妈说得对。"我突然开口，"明轩确实没偷东西。"
张桂花愣了一下，王建国也疑惑地看着我。
我继续说："因为在我看来，他那些花布、白糖、点心，还有上个月那块手表，都是正当渠道来的。"
王建国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："什么手表？"
张桂花慌了："建国，你别听她胡说..."
"妈，明轩哪来的手表？"王建国的声音很冷。
我心里冷笑，前世明轩那块手表藏了好久才被发现，到那时候事情已经闹大了。这一世，我要让真相提前曝光。
"就在他枕头底下呢。"我轻描淡写地说，"崭新的上海牌手表，市面上要两百多块钱。"
王建国二话不说冲进了明轩的房间。不一会儿，他拿着一块银光闪闪的手表出来了。
"妈，这是怎么回事？"他的声音在颤抖。
张桂花看到手表，腿都软了："这...这..."
王大娘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："我的妈呀，这得值多少钱啊？"
我知道，好戏才刚刚开始。前世明轩偷的东西远不止这些，他还有一个更大的秘密，一个足以毁掉整个王家的秘密。
但我不急，既然重生了，我就要一步步地看着这个家分崩离析，看着那些欺负过我的人得到报应。
王建国拿着手表，脸色越来越难看："明轩到底还干了什么？"
我笑了笑，没有回答。有些事情，还是让他们自己去发现比较好。
这时候，村里的治保主任老远就喊着跑过来："建国家的！你家明轩在派出所招了！说还偷过别的东西！"
张桂花一听这话，直接瘫在了地上。
2
派出所里，王明轩蹲在墙角，看见我们进来就开始哭。
"哥，嫂子，我真的不是故意的！"他鼻涕眼泪一起流，"我就是看那布料好看，想拿回去给妈做件衣服..."
"少废话！"派出所的张所长拍着桌子，"你自己说，从什么时候开始偷东西的？都偷了些什么？"
王建国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。作为拖拉机厂的先进工人，他最怕的就是家里人给他丢脸。
明轩哭得更厉害了："我...我也不记得了...就是偶尔拿点小东西..."
"小东西？"张所长冷笑，"那块手表也是小东西？还有那些布料、糖果、罐头？"
我在一旁静静地看着，前世的情况正在重演，只是这次我不会再傻傻地替他收拾烂摊子。
张桂花这时候从外面冲了进来，见到明轩就抱着哭："我的儿啊，你怎么这么糊涂？"
"妈..."明轩趴在张桂花怀里，"我就是想让家里过得好一点..."
"过得好一点？"王建国的声音在颤抖，"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害死我们全家？"
张桂花一听这话，立刻变了脸："建国，你说什么呢？明轩还是个孩子，犯点错误怎么了？"
我忍不住笑了。前世就是这样，不管明轩犯多大的错，张桂花都有借口。
张所长看了看我们，严肃地说："王明轩，根据我们的调查，你在过去三个月里，从供销社、百货商店等地偷窃物品总价值超过五十元。按照法律，这已经构成盗窃罪。"
"五十元？"王建国倒吸一口冷气。
在1978年，五十元相当于一个工人两个月的工资，这绝对不是小数目。
"不过，"张所长话锋一转，"考虑到他年纪还小，是初犯，如果能够全额赔偿，并且保证以后不再犯，可以从轻处理。"
张桂花一听有转机，立刻来了精神："赔！我们赔！多少钱都赔！"
"总共是七十二元三角五分。"张所长报出了一个数字。
王建国脸都白了。他一个月工资才三十六块，这七十多块钱相当于他两个多月的收入。
"怎么会这么多？"他声音发抖。
张所长拿出一张清单："这是详细账目。手表二百一十元，各种布料二十八元，糖果点心十五元..."
"等等！"王建国打断了张所长，"手表二百一十元？不是说总共七十二元吗？"
"手表是从另一个地方偷的，那边不追究，只要归还就行。"张所长解释，"七十二元是其他地方的损失。"
我在心里冷笑，前世就是这个数字，最后全家人勒紧裤腰带才凑够了钱。而张桂花居然还抱怨是我这个媳妇没用，没能帮忙分担。
"妈，家里有这么多钱吗？"王建国看向张桂花。
张桂花支支吾吾："家里...家里就二十来块钱..."
"那剩下的怎么办？"
"你...你想想办法啊..."张桂花眼珠子一转，"要不问问你媳妇的娘家？"
我终于等到这句话了。前世张桂花就是这么说的，我傻乎乎地回娘家借钱，结果被娘家人埋怨到现在。
"我娘家没钱。"我干脆利落地拒绝，"而且明轩偷东西跟我娘家有什么关系？"
张桂花瞪着我："你这个没良心的！明轩叫你嫂子，你不帮忙谁帮忙？"
"那您这个当妈的为什么不帮忙？"我反问，"您这么疼明轩，怎么连七十块钱都拿不出来？"
张桂花被噎得说不出话来。
王建国在一旁思考了半天，最后咬牙说："我去找厂里借。"
"建国，不行啊！"张桂花急了，"这事要是传到厂里，你的工作怎么办？"
"那你说怎么办？"王建国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，"总不能让明轩坐牢吧？"
张桂花看了看我，眼里闪过一丝恶毒："要不...让秀芬替明轩顶罪？反正她是嫂子，应该保护弟弟..."
我听到这话，差点笑出声来。前世张桂花就是这么想的，虽然没说出口，但我能感觉到她的想法。
"妈，您这是什么意思？"王建国也愣了。
"我的意思是，"张桂花压低声音，"秀芬是女人，判刑也不会太重。而且明轩还年轻，不能留案底..."
"张桂花！"我打断了她的话，"您还要脸吗？让我替别人坐牢？"
"你怎么和长辈说话呢？"张桂花恼羞成怒，"我是为了这个家好！"
"为了这个家好，就要牺牲我？"我冷笑，"那为什么不牺牲您自己？"
王建国看着我们，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复杂。我知道，他心里已经开始动摇了。
前世的王建国虽然不同意让我顶罪，但也没有完全站在我这边。这一世，我要让他看清楚自己母亲的真面目。
张所长看我们争吵，不耐烦地说："你们到底怎么办？给不出钱就按法律程序办。"
"给！我们给钱！"张桂花急忙说，然后转头看着王建国，"儿子，你去找厂里借钱，就说家里有急事。"
王建国沉默了很久，最后点了点头。
我看着这一幕，心里五味杂陈。前世我为了这个家付出了所有，最后却被当成外人。这一世，我要让他们知道，没有我这个"外人"，他们什么都不是。
3
三天后，王建国终于凑够了钱，把明轩接了回来。
明轩回家的第一天，张桂花就杀了家里唯一的老母鸡，炖了一大锅汤给他补身体。
"我的宝贝儿子，在里面受苦了吧？"张桂花心疼地摸着明轩的脸，"都瘦了。"
我在一旁看着这温馨的母子画面，想起前世的自己生病发烧时，张桂花连碗热水都不给倒。
"妈，我没事。"明轩低着头，看起来很愧疚的样子，"都是我不好，给家里添麻烦了。"
"什么麻烦不麻烦的，你是我儿子，为你花钱应该的。"张桂花一边说一边瞪了我一眼，"不像有些人，一点忙都不肯帮。"
王建国刚从外面干活回来，听到这话皱了皱眉："妈，这事就别提了。"
"怎么不能提？"张桂花不服气，"她作为嫂子，弟弟有难不帮忙，传出去多难听？"
我放下手里的针线，抬头看着张桂花："妈，您觉得我应该怎么帮？"
"至少应该回娘家借钱啊！"张桂花理直气壮地说，"你们家不是开了小卖部吗？生意那么好，借个几十块钱算什么？"
我笑了："那您怎么不去找您娘家借？"
"我娘家穷，哪有钱？"张桂花立刻换了说辞。
"巧了，我娘家也穷。"我继续手里的活，"而且就算有钱，凭什么要为明轩的偷窃行为买单？"
"你说什么？"明轩突然抬起头，眼里闪过一丝狠厉，"你敢看不起我？"
我仔细地看着这个十六岁的少年，前世我一直以为他只是被宠坏了，现在才发现他眼里的阴鸷。
"我没有看不起你，我只是实话实说。"我平静地回答，"偷东西就是偷东西，没什么可美化的。"
"李秀芬！"明轩猛地站起来，"你再说一遍试试？"
"明轩！"王建国皱眉，"怎么跟你嫂子说话呢？"
"她算什么嫂子？"明轩冷笑，"一个乡下丫头，要不是我哥瞎了眼，她能嫁进我们家？"
这话一出，整个房间都安静了。
王建国的脸色变得很难看："明轩，道歉。"
"我凭什么道歉？"明轩叉着腰，"我说错了吗？她配得上我哥？"
我静静地看着这一幕，心里涌起一股悲凉。前世的明轩从来不敢当着王建国的面这样说话，看来这次偷窃被抓，让他彻底撕掉了伪装。
"明轩，你给我闭嘴！"王建国真的生气了。
张桂花赶紧出来打圆场："好了好了，都是一家人，吵什么吵？明轩刚回来，心情不好，说话重了点。"
"心情不好就能侮辱人？"我放下针线站起来，"张桂花，我嫁进你们家三个月，从来没有享受过一天好日子。洗衣做饭带孩子，哪样我没干？现在你儿子偷东西，反倒成了我的错？"
"你干活是应该的！"张桂花理直气壮，"你吃我们家的，住我们家的，不干活干什么？"
"那明轩呢？"我反问，"他十六岁了，除了吃就是睡，什么活都不干，这也是应该的？"
"明轩是我儿子，不是外人！"张桂花的声音越来越尖锐。
"所以我就是外人？"我看向王建国，"建国，你也是这么想的？"
王建国沉默了很久，才开口："秀芬，你别钻牛角尖..."
"我钻牛角尖？"我失望地看着他，"你母亲说我是外人，你弟弟侮辱我配不上你，我要求一个公道就是钻牛角尖？"
"哎呀，都是一家人，计较这些干什么？"王建国有些不耐烦。
我看着他的表情，心彻底凉了。前世我就是这样，一次次地忍让，一次次地退步，最后连自己都不剩下什么了。
"既然我是外人，那我就回我外人的家。"我转身就要往外走。
"站住！"张桂花急了，"你想去哪？"
"回我娘家。"我头也不回地说，"反正在这里也是外人，还不如回去做个内人。"
"你敢走试试！"明轩在后面叫嚣，"你要是敢走，就别想再回来！"
我停下脚步，转过身看着这一家三口，慢慢地笑了。
"明轩，你确定？"我问。
"我当然确定！"明轩昂着下巴，"你算个什么东西，还想威胁我们家？"
"好。"我点点头，"那我走了。王建国，等我走了，你可别来找我。"
说完，我真的走了。
身后传来张桂花的咒骂声，还有王建国的叹气声，但我没有回头。
前世我也想过离开，但最后还是被王建国哄了回来。这一世，我要让他们知道，失去我这个"外人"，他们会付出什么代价。
等我走出院子，就听见张桂花在房间里开始数落王建国："你看看你娶的什么东西？一点小事就要离家出走，这样的女人要来干什么？"
我笑了笑，继续往前走。
好戏，现在才刚刚开始。
4
回到娘家，我妈李秀梅正在院子里喂鸡，看到我拎着包袱回来，愣了一下。
"秀芬？你怎么回来了？"
"和婆家有点矛盾，回来住几天。"我简单地说。
"什么矛盾？"我爸李大山从屋里出来，皱着眉头问，"是不是那家人欺负你了？"
我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，当然重点强调了明轩偷东西和张桂花让我顶罪的事。
李大山听完，气得拍桌子："岂有此理！让我闺女替别人坐牢？他们还有没有良心？"
"爸，您别生气。"我劝道，"我就是想清静几天。"
李秀梅在一旁担心地说："秀芬，你这样做对吗？夫妻哪有不吵架的？过两天气消了，还是要回去的。"
"妈，我知道。"我表面答应，心里却有自己的打算。
第二天一早，王建国果然来了。
他脸色很难看，眼圈发黑，看起来一夜没睡好。
"秀芬，跟我回家。"他一进门就说。
"回什么家？"我坐在炕上绣花，头都不抬，"明轩不是说我是外人吗？外人回什么家？"
"他是小孩子，说话没轻重。"王建国坐在我旁边，"你别跟他一般见识。"
"小孩子？"我冷笑，"十六岁了还是小孩子？那偷东西的时候怎么不说是小孩子？"
王建国被噎得说不出话来。
这时候，我妈端着茶水进来："建国来了？喝口水。"
"谢谢妈。"王建国接过茶杯，"妈，您劝劝秀芬，让她跟我回家吧。"
李秀梅看了看我，又看了看王建国："建国啊，不是妈说你，你们家那个小叔子确实有问题。偷东西不说，还敢骂我闺女，这事你们家必须给个说法。"
"妈，您说得对。"王建国点头，"回去我就让明轩给秀芬道歉。"
"道歉？"我放下手里的活，"就这么简单？"
"那你还想怎么样？"王建国有些不耐烦。
我仔细地看着他，前世他也是这个态度，觉得道个歉就能解决所有问题。
"我想让明轩搬出去住。"我提出了条件。
"什么？"王建国愣了，"让明轩搬出去？那是我弟弟，也是那个家的一份子，凭什么让他搬出去？"
"凭什么？"我站起来，"凭他偷东西，凭他骂我，凭他不尊重我！"
"秀芬，你这个要求太过分了。"王建国摇头，"明轩还在上学，让他住哪？"
"那就让我搬出去。"我淡淡地说，"反正我也是外人。"
"你怎么总是这句话？"王建国烦躁地抓头发，"谁说你是外人了？"
"明轩说的，您妈默认的，您沉默的。"我一字一句地说，"所以我就是外人。"
王建国沉默了很久，最后说："秀芬，你先跟我回家，其他的事我们慢慢商量。"
"不行。"我摇头，"要么明轩搬出去，要么我就在娘家住着。"
王建国的脸色变得很难看："你这是在逼我？"
"我没有逼您，我只是在保护自己。"我平静地说，"建国，您仔细想想，如果明轩继续住在家里，他还会不会偷东西？还会不会做别的坏事？到时候又要谁来背锅？"
这话让王建国愣住了。他虽然护着弟弟，但心里也清楚明轩的问题不小。
"而且，"我继续说，"您有没有想过，为什么明轩这么有恶意地针对我？"
"什么意思？"
"他偷东西被抓，损失的是你们家的钱和面子，但他把怒气全都撒在我身上。"我分析道，"这说明什么？说明在他心里，我就是个可以随意欺负的对象。"
王建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。
"如果这次您还是无条件地护着他，下次他犯更大的错误怎么办？"我看着王建国的眼睛，"建国，您是想要一个弟弟，还是想要一个老婆？"
这个问题让王建国陷入了沉思。
半晌，他开口："我...我需要回去跟我妈商量一下。"
"随您。"我重新拿起针线，"反正我的条件就是这样，您自己决定。"
王建国走后，我妈坐到我身边："秀芬，你这样做会不会太强硬了？"
"妈，您觉得我应该怎么办？"我反问，"继续忍气吞声，等着下次明轩闯更大的祸？"
李秀梅想了想，点点头："你说得也对，那个明轩确实不是个好东西。"
晚上，李大山喝了点酒，突然说："秀芬，你要是在王家过得不好，就回来。咱们家虽然不富裕，但养活你一个人还是没问题的。"
听到这话，我眼圈一红。前世我为了所谓的面子，硬撑着不肯回娘家，最后在王家受尽委屈。
"爸，谢谢您。"我紧紧抱住李大山的胳膊，"有您这句话，我心里就踏实了。"
第二天，王建国又来了，脸色比昨天还难看。
"秀芬，我妈不同意让明轩搬出去。"他一开口就说。
"那我也不同意回去。"我想都没想就拒绝。
"你就不能让让步？"王建国恳求道，"明轩毕竟还小..."
"他十六岁了！"我打断他，"建国，您十六岁的时候在干什么？"
王建国愣了一下。他十六岁的时候已经在工厂当学徒了，每天起早贪黑地工作。
"而且，"我继续说，"我要让步让到什么时候？让到他把我们家彻底毁掉？"
"不会的，我会看着他。"王建国保证。
"您看得住吗？"我冷笑，"王建国，您知不知道明轩最近在外面跟什么人混？"
王建国摇头。
"跟小混混。"我说出了前世才知道的秘密，"县里那几个游手好闲的小混混，明轩经常跟他们在一起。您觉得跟这样的人在一起，他能学好吗？"
王建国的脸色瞬间变了："你怎么知道的？"
"我有眼睛。"我淡淡地说，"明轩偷来的那些东西，一部分是自己用，一部分就是给那些小混混的。"
这话让王建国彻底愣住了。
5
一个星期后，王建国第三次来到我娘家，这次他的态度完全不同了。
"秀芬，你说得对。"他一进门就认错，"明轩确实有问题，而且问题很大。"
"怎么了？"我装作不知道的样子问。
王建国坐在我旁边，声音很沉重："昨天晚上，明轩又出去了，凌晨三点才回来。我跟踪他，发现他真的在跟那些小混混混在一起。"
我继续绣花，没有说话。
"更可怕的是，"王建国继续说，"我听到他们在商量偷自行车的事。"
这下我抬起头了："偷自行车？"
"对，县里新来了一批永久牌自行车，他们想去偷几辆出来卖钱。"王建国的手在颤抖，"秀芬，如果真的让他们偷了自行车，明轩这辈子就完了。"
我心里冷笑，前世明轩就是因为偷自行车被判了三年，出来后更加无法无天，最后害死了整个王家。
"那您准备怎么办？"我问。
"我想让明轩去我表哥那里，跟着他学木工手艺。"王建国说，"我表哥在省城开了个木工厂，正好缺人手。"
"您妈同意吗？"
王建国苦笑："她能不同意吗？总比让明轩坐牢强。"
我放下针线，认真地看着王建国："建国，我问您一个问题。"
"你说。"
"如果让您在我和明轩之间选择一个，您会选谁？"
这个问题让王建国愣住了。他沉默了很久，最后说："秀芬，你为什么要逼我做这种选择？"
"因为我必须知道自己在您心里的位置。"我平静地说，"如果我连明轩都比不上，那我们这个婚姻就没有继续下去的意义。"
王建国深深地看着我，半晌才开口："秀芬，我选择你。"
听到这个答案，我心里五味杂陈。前世王建国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，总是让我理解，让我忍让。
"那明轩的事您打算怎么办？"我继续问。
"送走。"王建国的声音很坚决，"明天就送到省城去。"
"您妈会怨您的。"我提醒。
"那我也要这么做。"王建国握住我的手，"秀芬，我不能再让明轩毁掉我们家了。"
当天晚上，王建国回去跟张桂花摊牌了。
第二天一早，张桂花气势汹汹地杀到我娘家来。
"李秀芬！你个狐狸精！"她一进门就开始骂，"你给我儿子灌了什么迷魂汤？居然要把明轩送走？"
我正在院子里晒被子，听到这话放下手里的活，慢慢转过身。
"张桂花，您这话说得有意思。"我冷笑，"明轩要去偷自行车，是我教的吗？"
"你胡说！"张桂花指着我，"明轩才不会偷自行车！"
"那您去问问他。"我不紧不慢地说，"问问他昨天晚上去哪了，跟谁在一起。"
张桂花被问得哑口无言。
这时候，我妈从屋里出来，看到张桂花在院子里撒泼，立刻不乐意了。
"我说桂花，你这是什么意思？"李秀梅叉着腰，"到我家来撒野？"
"她挑拨我家母子关系！"张桂花恶狠狠地说，"明轩是我的心头肉，她凭什么让我儿子离开家？"
"那你儿子偷东西的时候，怎么不想想是谁的心头肉？"李秀梅毫不示弱，"我们秀芬招你惹你了？凭什么要替你儿子背黑锅？"
两个中年妇女在院子里吵得不可开交，引来了不少邻居围观。
我看时机差不多了，清了清嗓子："够了！"
两人都停下来看着我。
"张桂花，我问您一个问题。"我走到她面前，"您是要一个活着的儿子，还是要一个坐牢的儿子？"
"你什么意思？"张桂花有些心虚。
"您心里清楚明轩在外面干什么。"我一字一句地说，"偷布料只是开始，接下来是自行车，再接下来呢？抢劫？杀人？"
"你胡说八道！"张桂花尖叫，"我儿子不会做那种事！"
"不会？"我冷笑，"那偷东西算什么？小打小闹？"
围观的邻居们开始窃窃私语，张桂花的脸色越来越难看。
"而且，"我继续说，"明轩现在十六岁，正是学手艺的好年纪。让他跟着木工师傅学手艺，将来有一技之长，总比在家里游手好闲强。"
这话说得很有道理，邻居们纷纷点头。
张桂花见势不妙，转身就要走，临走前还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："李秀芬，你给我等着！"
看着她气急败坏的背影，我心里涌起一股畅快感。前世她就是这样威胁我的，但我当时害怕，现在不会了。
下午，王建国来接我回家。
"明轩同意去省城了。"他说，"明天就走。"
"他怎么说？"我好奇地问。
王建国苦笑："他说你是对的，再这样下去他真的会坐牢。"
这倒让我有些意外，没想到明轩还有这样的自知之明。
回到王家，明轩正在收拾行李。看到我进门，他抬起头，眼神复杂地看着我。
"嫂子。"他轻声叫道，"对不起。"
我愣了一下，前世明轩从来没有主动跟我道过歉。
"知错就好。"我点点头，"好好学手艺，将来做个有用的人。"
明轩点点头，继续收拾东西。
张桂花坐在一旁抹眼泪，看见我回来，恶狠狠地瞪了一眼，但没有说话。
我知道，这只是暂时的和平。张桂花不会这么容易认输，她一定还在想别的办法对付我。
但我不怕，既然重生了，我就要让所有欺负过我的人付出代价。
6
明轩走后，家里安静了很多，但张桂花的脸色却一天比一天难看。
她开始在各种小事上找我的茬：嫌我做的饭淡了，说我洗的衣服不干净，连我走路的声音都要抱怨几句。
"你能不能轻点？"她指着我，"走路蹬蹬蹬的，像什么样子？"
我正在院子里晾衣服，听到这话停下手里的活："妈，您是说我走路声音大？"
"当然大！"张桂花理直气壮，"整天咚咚咚的，吵得我头疼。"
我看了看自己脚上的布鞋，又看了看土地面，忍不住笑了："妈，我穿布鞋在土地上走路，能有多大声音？"
"反正就是吵！"张桂花不讲道理，"你以后走路轻点！"
"行。"我点点头，"那您说话也小声点，我耳朵嫩。"
"你说什么？"张桂花瞪大眼睛，"你敢嫌我说话声音大？"
"您都能嫌我走路声音大，我为什么不能嫌您说话声音大？"我反问。
张桂花被噎得说不出话来，最后气呼呼地摔门进屋了。
这样的小摩擦每天都在发生，王建国夹在中间很为难。
"秀芬，你就让让我妈吧。"他私下里劝我，"她年纪大了，有些固执。"
"我已经够让着她了。"我平静地说，"建国，您觉得我这段时间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吗？"
王建国想了想，摇头："没有，你做得挺好的。"
"那为什么我还要继续让步？"我看着他，"一个人的忍让是有限度的。"
王建国沉默了。
一个月后，村里发生了一件大事：村支书的儿子从城里回来了，带回来一个消息——县里准备招一批代课老师。
"只要是高中毕业，会写字算数，就能去报名。"村支书儿子在村口大声宣布，"工资虽然不高，但好歹是铁饭碗。"
我听到这个消息，心跳加速。前世我就是错过了这个机会，一辈子在农村受苦。这一世，我绝不能再错过。
回到家，我跟王建国说了这件事。
"你想去当老师？"王建国有些惊讶。
"对。"我点头，"我高中毕业，字也写得不错，应该能胜任。"
"可是家里怎么办？"王建国皱眉，"我妈年纪大了，需要人照顾。"
我看着他，心里涌起一股失望："建国，您是不想让我去？"
"不是不想让你去，是担心家里的事情。"王建国解释。
这时候，张桂花从屋里出来，显然听到了我们的对话。
"还想去当老师？"她冷笑，"就你这个大字不识几个的乡下丫头，也配当老师？"
"妈，秀芬是高中毕业。"王建国替我辩护。
"高中毕业怎么了？"张桂花不屑，"会干农活吗？会伺候人吗？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？"
我深深地看着张桂花，突然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反对我去当老师——她害怕我有了工作后，就不会再任她摆布了。
"妈，您说得对。"我突然笑了，"读书确实没什么用，还是干农活实在。"
张桂花愣了一下，没想到我会这么说。
"不过，"我话锋一转，"既然读书没用，那明轩为什么还要去学木工手艺呢？直接回来干农活不是更好？"
"那不一样！"张桂花急了，"明轩是男孩子，得有手艺！"
"哦，所以男孩子要有手艺，女孩子就该一辈子干农活？"我追问。
张桂花被问得哑口无言。
王建国在一旁看着我们，眼神很复杂。
当天晚上，我躺在床上想了很久。我知道如果执意要去报名当老师，张桂花肯定会闹翻天。但这是改变命运的机会，我不能放弃。
第二天一早，我起来做好早饭，然后换上最好的衣服。
"你要去哪？"张桂花看我打扮，警觉地问。
"去县里。"我如实回答。
"去县里干什么？"
"报名当老师。"我平静地说，"今天是最后一天。"
"你敢！"张桂花跳起来，"我不同意！"
"妈，这是我的人生，不需要您同意。"我背起包袱，"饭已经做好了，您自己热一下。"
"李秀芬！你给我站住！"张桂花要拦我，被我轻松躲开。
我走到门口，回头看了一眼："如果我考上了，下个月就要去学校报到。到时候家里的活，您自己想办法。"
说完，我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身后传来张桂花的咒骂声，但我没有停下脚步。
这一次，我要为自己活。
7
县里的教育局门口挤满了人，大部分都是年轻的姑娘小伙，看起来都是来报名当老师的。
我排在队伍的后面，心里忐忑不安。虽然有前世的记忆，但这次的考试内容我并不完全清楚。
"你也是来报名的？"旁边一个穿白衬衫的姑娘主动跟我搭话。
"是的。"我点点头，"你呢？"
"我也是。"姑娘笑了笑，"我叫陈雯雯，是县城中学毕业的。你呢？"
"我叫李秀芬，镇上中学毕业的。"我如实回答。
陈雯雯上下打量了我一眼，眼神里闪过一丝轻视："镇上的啊，那竞争挺激烈的。"
我没有接她的话，继续排队。
轮到我的时候，负责登记的是个中年男老师，戴着眼镜，看起来很严肃。
"姓名？"
"李秀芬。"
"学历？"
"高中毕业。"
"哪个学校的？"
"镇上中学。"
中年老师抬头看了我一眼，在表格上记录了什么，然后说："下周三来参加笔试，考语文和数学。"
我接过准考证，心情有些复杂。前世我就是在这一步败下阵来，希望这次能有不同的结果。
回到家，张桂花正坐在院子里哭。
"你还知道回来？"她看见我，立刻变脸，"我还以为你要跟别的男人跑了呢！"
"妈，您说话注意点。"我皱眉，"我只是去报了个名。"
"报名？报了名你就能当老师？"张桂花冷笑，"就你这水平，人家能要你？"
我没有理她，进屋开始复习功课。
晚上王建国回来，听说我去报名了，表情很复杂。
"真的要去当老师？"他问。
"有什么不可以吗？"我反问。
王建国沉默了很久，最后说："如果你真的考上了，我支持你。"
这句话让我有些意外。前世王建国是反对我出去工作的，这次竟然支持？
接下来的几天，我每天都在复习。张桂花看到我拿着书本，总是冷嘲热讽。
"还在那装样子呢？"她撇嘴，"大字不识几个，还想当老师？"
"妈，秀芬的字写得挺好的。"王建国忍不住替我说话。
"好什么好？"张桂花不服，"村里的会计老刘，那字才叫好呢！"
我继续看书，没有搭理她。
考试那天，我早早起床，简单吃了点东西就往县里赶。
考场在县中学，我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，环顾四周，发现考生大多数都很年轻，而且穿得比我好。
陈雯雯也在同一个考场，她看见我，点头算是打招呼。
考试开始了，先考语文。
题目比我预想的要难一些，有作文、阅读理解，还有一些古诗词的填空。幸好我前世就参加过类似的考试，多少有点印象。
作文题目是《我的理想》，我写了自己想当老师的原因：希望能够教育下一代，让知识改变命运。
数学考试相对简单一些，都是初中水平的题目。我有信心能答对大部分。
考完试出来，陈雯雯追上我："感觉怎么样？"
"还行吧。"我如实回答，"你呢？"
"我觉得挺简单的。"她有些得意，"特别是语文，那些古诗词我都会背。"
我笑了笑，没有说话。
一个星期后，成绩出来了。我考了78分，在所有考生中排第三名。
陈雯雯考了82分，排第一。
"恭喜你。"我主动祝贺她。
"谢谢。"陈雯雯笑得很开心，"不过你也不错，第三名也能分配到好学校。"
我点点头，心里松了一口气。前世我连考试都没通过，这次能考第三，已经很满意了。
回到家，我把好消息告诉了王建国。
"真的考上了？"他有些不敢相信。
"嗯，下个月就要去学校报到。"我说。
王建国的表情很复杂，有高兴，也有担忧。
张桂花听到这个消息，脸色立刻变了："什么？真的考上了？"
"是的。"我点头。
"那家里的活谁干？"张桂花立刻变脸，"你一走，我一个老太婆怎么办？"
"妈，我会请人来帮忙的。"王建国说。
"请人？那得花多少钱？"张桂花心疼地说，"还不如让她在家里干活呢！"
我看着张桂花，心里很平静。这就是她的真面目，永远只考虑自己的利益。
"妈，我当老师有工资，一个月十五块钱。"我说，"这些钱足够请人干活了。"
"十五块钱？"张桂花眼睛一亮，"真的？"
"当然是真的。"我点头，"而且以后工资还会涨。"
张桂花的态度立刻发生了转变："那...那也不错啊..."
我冷眼看着她的变脸，心里充满了鄙视。前世她就是这样，看到有好处就立刻改变态度。
当天晚上，王建国跟我说："秀芬，我为你高兴。"
"谢谢。"我看着他，"建国，我当老师后，可能经常不在家。"
"我知道。"他点头，"你安心工作，家里的事我会处理。"
我心里有些感动，至少王建国还是支持我的。
但我知道，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。
8
开学前一天，我收拾好行李准备去学校报到。
分配给我的是镇上小学，离家不算太远，但需要住校。
"这些都要带走？"张桂花看着我的行李，脸色又变了，"你这是要搬家吗？"
"我需要住校，当然要带生活用品。"我耐心解释。
"住校？"张桂花愣了，"那你多久回来一次？"
"一个星期回来一次吧。"我说。
张桂花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："一个星期才回来一次？那家里的活谁干？"
"我不是说了吗？请人帮忙。"王建国插话。
"请人请人，你知道请人多费钱吗？"张桂花开始算账，"就她那点工资，扣掉请人的钱，还剩多少？"
"妈，秀芬去当老师是好事，您别老想着钱。"王建国有些不耐烦。
"我不想钱想什么？"张桂花理直气壮，"她挣的钱不还是咱家的？现在倒好，挣钱了却要花钱请人，这算什么账？"
我静静地听着他们争吵，心里很平静。我早就预料到张桂花会这样。
"妈，我的工资我自己支配。"我突然开口，"我会给家里一部分，但不是全部。"
"什么？"张桂花瞪大眼睛，"你挣的钱不上交？"
"为什么要全部上交？"我反问，"建国的工资也没有全部上交给您啊。"
"那不一样！"张桂花急了，"建国是男人，是一家之主！"
"那我也是这个家的一员，凭什么不能有自己的钱？"我据理力争。
张桂花被问得哑口无言，最后恶狠狠地说："反正我不同意！"
"您不同意也没用。"我背起包袱，"建国，我走了。"
"等等！"张桂花拦住我，"你必须保证把工资全部交给我！"
"不可能。"我摇头，"妈，我可以给您一半，剩下的我要存起来。"
"存起来干什么？"张桂花追问。
"以防万一。"我平静地说，"万一哪天我老了病了，总得有点积蓄吧？"
这话让张桂花无话可说。毕竟她自己就是这样想的。
最后，我们达成了协议：我每月给家里八块钱，剩下的七块钱自己支配。
到了学校，校长是个五十多岁的老人，看起来很和蔼。
"李老师，欢迎你加入我们学校。"他热情地握手，"你被分配教三年级语文，还有一年级的数学。"
"谢谢校长，我一定努力工作。"我认真地说。
"好，有什么困难尽管提。"校长点头，"先去宿舍安顿一下，明天正式上课。"
宿舍是两人一间，我的室友是个叫张丽的姑娘，比我小两岁，也是新来的老师。
"你好，我叫张丽。"她很热情，"你是哪里人？"
"我叫李秀芬，镇上的。"我简单介绍。
"太好了！"张丽高兴地说，"我还担心遇到个难相处的室友呢。你结婚了吗？"
"结了。"我点头，"你呢？"
"我还没有。"张丽有些羡慕，"你老公做什么工作？"
"在拖拉机厂上班。"我简单回答。
我们聊了一会儿，张丽是个很开朗的姑娘，很快我们就熟悉了。
第二天开始正式上课，我有些紧张，但很快就适应了。
孩子们都很可爱，特别是三年级的学生，正是最活泼的年纪。
"老师，您的字写得真好看！"一个小女孩夸我。
"谢谢。"我笑了笑，"你们也要好好练字。"
"老师，您是我们见过最漂亮的老师！"一个小男孩说。
我被逗笑了，心情很好。
一个星期后，我回家看望。
家里一片狼藉，碗没洗，衣服没收，连鸡都没有喂。
"妈，这是怎么回事？"我皱眉问。
"你不在家，我一个老太婆能干什么？"张桂花理直气壮，"再说了，你不是说请人帮忙吗？人呢？"
我看向王建国，他有些尴尬："我...我还没找到合适的人。"
我心里明白，他们就是想让我知难而退，放弃当老师回家干活。
"那我来收拾。"我挽起袖子开始干活。
"你看看，还是你干得快。"张桂花在一旁说风凉话，"干脆别当什么老师了，在家里多好。"
我没有理她，继续干活。
整理完家务，我从包里拿出八块钱递给张桂花。
"这是我这个月的工资，给您的那份。"
张桂花接过钱，眼睛都亮了："这就是八块钱？看起来挺多的啊。"
"是的。"我点头，"以后每个月都给您这么多。"
张桂花数了数钱，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。
晚上，王建国跟我说："秀芬，辛苦你了。"
"不辛苦。"我摇头，"建国，我很喜欢当老师这份工作。"
"我看得出来。"他点头，"你比以前开朗了很多。"
确实，当老师让我找到了自己的价值。那些孩子们纯真的笑容，让我觉得所有的努力都是值得的。
但我知道，张桂花不会这么容易放弃。她一定还在想别的办法阻止我继续当老师。
果然，第二天我要回学校的时候，村里来了个女人。
9
"桂花啊，你可真是好福气！"来的女人叫王大妈，是村里有名的长舌妇，"儿媳妇当老师了，有面子啊！"
张桂花脸上挂着笑，但我听得出来她的勉强："哪里哪里，就是瞎折腾。"
"瞎折腾什么啊？"王大妈羡慕地说，"我要是有这样的儿媳妇，做梦都能笑醒。一个月十五块钱呢，比你家建国挣得都多！"
我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学校，听到这话愣了一下。王建国一个月工资是三十六块，怎么会比我少？
"你说什么？"我转头问王大妈，"建国一个月挣多少？"
"三十六块啊。"王大妈理所当然地说，"你一个月十五，他一个月三十六，你们家一个月能挣五十多块呢！比咱村支书家还富裕！"
我看向王建国，他的脸色有些不自然。
"不对。"我仔细想了想，"建国，你上个月给家里多少钱？"
王建国支支吾吾："二十...二十二块..."
"那剩下的十四块呢？"我追问。
张桂花急忙插话："男人总得有点私房钱嘛，你管那么宽干什么？"
我明白了，原来王建国每个月都要私藏十几块钱，而我却要把大部分工资上交。
"所以我一个月十五块钱，要上交八块。建国一个月三十六块，只上交二十二块？"我冷笑，"这账是怎么算的？"
"那不一样！"张桂花急了，"建国是男人，需要应酬，需要买烟买酒..."
"我也是人，我也有需要啊。"我打断她，"妈，您这样分配，公平吗？"
"什么公平不公平的？"张桂花蛮不讲理，"反正就是这样！"
王大妈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："哎呀，还有这种说法啊？儿子私藏钱是应该的，儿媳妇就不行？"
"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！"张桂花恼羞成怒，"我们家的事不用你管！"
王大妈讪讪地笑了笑，但眼里明显有了八卦的兴奋。
"建国，你说句话。"我看向王建国，"你觉得这样公平吗？"
王建国被问得很尴尬，半天才说："要不...我多交点？"
"不行！"张桂花立刻反对，"你本来就挣得辛苦，凭什么多交？"
"那我为什么不能留点私房钱？"我反问。
张桂花被噎得说不出话来。
最后，经过一番争论，我们重新分配了上交比例：我每月上交六块，王建国每月上交二十五块。
"这还差不多。"我满意地点头，"从下个月开始执行。"
张桂花虽然不情愿，但也没有更好的理由反对。
回到学校后，我把这件事告诉了张丽。
"你婆婆也太偏心了！"张丽愤愤不平，"怎么能这样对待你？"
"习惯了。"我苦笑，"从结婚第一天就这样。"
"那你为什么还要忍受？"张丽不解，"你现在有工作了，完全可以独立生活啊。"
"没那么简单。"我摇头，"在农村，女人离婚是很丢脸的事情。"
"可是这样下去，你不会幸福的。"张丽担心地说。
我没有回答，因为我知道这只是开始。张桂花还会想出更多的办法来折磨我。
果然，一个月后，我回家的时候发现了一个陌生女人。
"这位是？"我指着那个二十多岁的女人问。
"这是刘桂英，我请来帮忙干活的。"张桂花介绍，"你不是说要请人吗？我就请了一个。"
我仔细看了看刘桂英，发现她长得挺漂亮，而且打扮得很时髦。
"请她一个月多少钱？"我问。
"八块。"张桂花回答。
我心里一惊，八块钱正好是我上交的数额。也就是说，我辛辛苦苦挣的钱，全部用来请保姆了。
"八块钱有点贵啊。"我说，"一般请人干活，五块钱就够了。"
"人家干活仔细，值这个价。"张桂花护着刘桂英。
我观察了一下，发现刘桂英确实把家里收拾得很干净，连王建国的衣服都洗得特别干净。
晚上，王建国回来看到刘桂英，明显愣了一下。
"这是我妈请的帮手。"我解释。
"哦。"王建国点头，但我注意到他的眼神在刘桂英身上停留了很久。
吃饭的时候，刘桂英表现得很会来事，主动给王建国盛饭，还夸他工作辛苦。
"建国哥真是好福气，有这么贤惠的媳妇。"刘桂英笑眯眯地说，但话里有话。
我冷眼看着这一切，心里已经明白了张桂花的算盘。
她请来的不是保姆，是为王建国准备的替代品。
前世也有类似的情况，只是那时我太蠢，没有及时发现。这一世，我要让她们的计划彻底破产。
"桂英，你家里有什么人啊？"我主动搭话。
"就我一个人了。"刘桂英装作可怜的样子，"爹妈都没了，也没有兄弟姐妹。"
"那挺不容易的。"我同情地说，"一个人在外面讨生活。"
"是啊，所以特别羡慕嫂子，有这么好的婆家。"刘桂英意有所指。
我笑了笑，心里却在想别的。
既然她们想玩，那我就陪她们好好玩玩。
10
接下来的几个星期，我暗中观察着刘桂英的一举一动。
果然，她不仅把王建国的衣服洗得特别干净，还经常主动给他做好吃的。
"建国哥，我做了你爱吃的红烧肉。"她总是这样说。
而张桂花在一旁看着，脸上满是满意的笑容。
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，每个星期回来都对刘桂英很客气。
"桂英，辛苦你了。"我总是这样说，"家里被你收拾得真干净。"
"嫂子客气了，这都是我应该做的。"刘桂英表面谦虚，眼神里却有些得意。
一个月后，我发现王建国和刘桂英之间确实有了些微妙的变化。
他们说话时的眼神交流，刘桂英偶尔的娇羞，王建国时不时的关心...
前世我发现这些的时候已经太晚了，这一世我要提前行动。
"建国，我想跟你商量个事。"这天晚上，我主动找王建国谈话。
"什么事？"他有些心虚，可能以为我发现了什么。
"我觉得请刘桂英太浪费了。"我说，"一个月八块钱，我大半年的工资都给她了。"
"那...那怎么办？"王建国问。
"要不让她走吧。"我提议，"反正我现在每个星期都回来，可以把家务活补上。"
"这..."王建国有些犹豫，"妈会同意吗？"
"我去跟她说。"我主动承担。
第二天，我找到张桂花："妈，我觉得不用请刘桂英了。"
"为什么？"张桂花警觉地问。
"太费钱了。"我实话实说，"一个月八块钱，一年就是九十六块，这些钱够买多少粮食啊。"
张桂花被说动了，毕竟她最心疼钱。
"那家里的活谁干？"她问。
"我每个星期回来都会干的。"我保证，"而且现在冬天了，活也不多。"
张桂花想了想，点头同意了。
但是当我把这个决定告诉刘桂英时，她的反应很激烈。
"嫂子，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？"她眼圈都红了，"您给我个机会，我一定改。"
"不是你做得不好，是我们家确实需要省钱。"我温和地解释，"桂英，你这么能干，到哪里都能找到好工作的。"
"可是我已经习惯这里了..."刘桂英哭了起来，"嫂子，求您别赶我走。"
她哭得梨花带雨，我看王建国的脸色，明显有些心疼。
"要不...再让她待一段时间？"王建国忍不住开口。
"为什么？"我看着他，"建国，你舍不得她？"
这话问得王建国脸都红了："我...我只是觉得她一个人挺不容易的..."
"哦，原来是这样。"我恍然大悟的样子，"那你这是同情她，还是喜欢她？"
"秀芬，你说什么呢？"王建国急了，"我怎么可能喜欢她？"
"那为什么要为她说话？"我追问，"建国，我们结婚这么久，你什么时候为我说过话？"
这话让王建国愣住了。
确实，从结婚到现在，每次我和张桂花发生矛盾，他都是让我忍让，从来没有为我说过一句话。
"我...我..."王建国说不出话来。
刘桂英看情况不对，哭得更厉害了："都是我不好，我马上就走，不给嫂子添麻烦了..."
"桂英，你别哭了。"王建国忍不住安慰，"事情还有商量的余地..."
我冷眼看着这一幕，心里非常清楚地知道这两个人已经有了感情。
"建国，我问你最后一次。"我严肃地说，"你是要她，还是要我？"
"这...这怎么能这样选择呢？"王建国慌了，"秀芬，你别闹了..."
"我没有闹。"我平静地说，"我只是想知道，在你心里，我和她谁更重要。"
王建国看看我，又看看梨花带雨的刘桂英，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。
"我...我需要时间想想..."他最后说。
我笑了，这个答案已经足够了。
"不用想了。"我站起来，"建国，我们离婚吧。"
这话一出，整个房间都安静了。
王建国瞪大眼睛："你...你说什么？"
"我说离婚。"我重复一遍，"既然你选择不了，那我帮你选择。"
"不行！"张桂花突然冲进来，"不能离婚！绝对不能离婚！"
我看着她，冷笑道："妈，刚才您在门外偷听？"
张桂花脸一红，但还是坚持："反正不能离婚！离婚像什么样子？"
"那您觉得您儿子勾搭别的女人像什么样子？"我反问。
"胡说八道！"张桂花急眼了，"建国什么时候勾搭别人了？"
"那他为什么要护着刘桂英？"我步步紧逼，"为什么舍不得让她走？"
张桂花被问得哑口无言。
这时候，刘桂英突然开口："嫂子，都是我的错，我马上就走..."
"现在想走？晚了。"我冷笑，"桂英，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？"
刘桂英脸色一变："嫂子，您误会了..."
"误会？"我拿出一封信，"那这是什么？"
那是我在王建国衣服口袋里发现的，刘桂英写给他的信，内容很露骨。
王建国看到信，脸色瞬间煞白。
"建国，你能解释一下吗？"我把信递给他，"这是什么意思？"
王建国接过信，手都在发抖。他知道，这次真的完了。
"秀芬，我...我能解释..."他声音颤抖。
"不用解释了。"我摆摆手，"明天我就去县里办离婚手续。"
说完，我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身后传来张桂花的哭喊声，王建国的挽留声，还有刘桂英的辩解声。
但我都不在乎了。
这一次，我要为自己而活。
走出王家的院子，我深深吸了一口气。
夜空中星光璀璨，就像我即将开始的新生活一样，充满了希望。
重生一世，我终于学会了保护自己，学会了为自己争取应有的尊严。
更新时间：2025-07-07 06:08:21